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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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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包系得不緊,這一路上幾經摩擦再被拿出來,打結處已經寬松散開,露出裏面一個八瓣粉藍郁金秀面香囊和一張折疊的絹子。

蕭祭川揚眉,意味深長的覷了溫白鈺一眼。

溫白鈺心思全在絹布上,沒註意他深意的目光,只催促:“你快看看上面寫著什麽?”

蕭祭川啞然失笑,竟不知這麽溫吞的人小心思還挺多。

有那麽點可愛。

從前在花臨,幾乎每日都能收到上百份情書,出門必被碰瓷,以至於練就一身躲避的本事。

這還是第一次蕭祭川當著送情書人的面拆開,感覺頗為新奇。

帕子攤平,一行潦草的字跡旋即映入眼簾——

[下月初八瑤韻集市開,不知能不能約你一起去?]

溫白鈺眸光飛速略過,心下了然,難怪小妮子那麽急咧咧讓劉姨給她把裙子做出來,原來是想趕在約會前準備好衣裳!

蕭祭川看罷擡眸,瑞鳳眼流光波轉,“瑤韻集市我之前便有耳聞,可是依著瑤韻之海秘境而開?”

溫白鈺忙點頭:“正是。”

繼而加以解釋。

“瑤韻秘海每隔三年打開一次,海下頗多天材地寶,不過海中兇獸盤踞且漩渦亂流洶湧,下海的靈船需得天階材料經由煉器大師設計打造方可無虞,一般只有頗具財力的大家族才會試圖下海。瑤韻秘海開啟之時潮汐會形成靈波樂音,樂音持續三日,每年都有修士聽著聽著就突破境界,你可以去聽一聽,那天還會有很多商販過來,順道逛逛街。”

“原來如此,聽起來頗有趣味。”蕭祭川把絹子一折,羽睫微壓,唇角含笑,“我很期待。”

溫白鈺沒想到這麽順利,替孚玄兒高興之餘,突然想起有最重要的事沒說,趕忙補充:“東西是我阿妹委托我給你的。”

“令妹?”蕭祭川撚揉著香囊的動作停頓。

溫白鈺笑道:“雖非親生情同一胞,她叫孚玄兒,是個小兔兒,性格和長相都頂頂可愛,你見到定然會喜歡的。”

原先是怕孚玄兒似自己這般,惦記上一個不可能的人,又怕蕭祭川是個品行不端的浪蕩子,還怕他和其他人一樣打心裏瞧不起妖。

如今自己瞧著蕭祭川應當是個品形端正,心中沒有人與妖等級之分,既然如此,何不為孚玄兒使使力,說不定真的能成一對佳偶。

接下來的時間裏,溫白鈺將全部褒義詞匯串聯到孚玄兒身上,從她小時候說到長大。

蕭祭川撚起血月剛沏出壺的熱茶,低頭啜飲,一杯接著一杯,並未插話,也未打斷。

血月看看蕭祭川喝得越來越快,再看看溫白鈺說得越來越起勁,用手指點著下巴,開始考慮要不要開口戳破這個的烏龍局面。

蕭祭川飲完最後一杯茶,將杯子放在原處,俊美的容顏綻開堪稱完美的笑容:“哥哥,你會一起去麽?”

溫白鈺覺得自己去當電燈泡不好,擺擺手,“不了,我不喜歡太熱鬧的地方。”

“哦。”蕭祭川唇角笑意淡去,“突然想起那日有事情要辦,怕是去不了了。”

溫白鈺訝然看著他,過了一會兒才問,“你有什麽事?”

蕭祭川垂眸:“私事。”

竟然是私事,溫白鈺就不好強求,暗暗扼腕。

想到孚玄兒知道定然會很傷心,他不由得嘆了口氣。

蕭祭川撩袖親自為他添新茶,“我同哥哥也是好兄弟,玄兒自然是我好妹子,來日有機會我們兄妹三人可以一同出去走走。”

“好。”溫白鈺欣然點頭應下,來日方長,只要蕭祭川不走,玄兒總是有機會的。

他正想著,腰間玉碟驀然閃了閃,擡手一撫,淺青色的玉面幻化出一個許久未見的名字——武巍灝,緊接著又浮現出一行字——速速來我洞府。

溫白鈺眉心立時蹙起。

武巍灝是秦遲的大徒弟,一年多前剛突破元嬰就領了秦遲派的任務出去歷練,沒想到今日就回來。

溫白鈺看眼洞外的雪已經小了許多,對蕭祭川告辭道,“我尚有事要辦,不多叨擾了。”

蕭祭川手指輕敲桌面,冰涼傳入指尖,回想起方才自己心中上演那麽多戲碼就覺著好笑。

他素來隨性淡薄,如今貴為一國太子,對男女之事興之所至便逢場作戲,倒沒有非卿不可的執拗,既然對方無意,本也作罷,偏心中仍留一絲郁結。

便就故意道:“哥哥走後,剩我一人獨在這山洞中,今夜霜寒,定是別樣的寂寥。”

溫白鈺正要起身,聞言看向血月:“不是有血月嗎?”

血月擺手:“哦,溫公子,在我家爺眼裏我不是人。”

溫白鈺:“......”

蕭祭川仰頭喟嘆,“豈止今夜,往後漫長歲月,無人上這座山來,無人來看我,陪我說幾句話。”

想到蕭祭川從那繁花似錦的皇城來到這孤墳似的蒼山峰,心理落差定然很大,溫白鈺安撫:“這處洞府的確太偏僻,你換個地方住就好,再說不是有阿紫和南允嗎?我今日見你同他們相處的很愉快啊。”

蕭祭川苦笑:“他們不喜歡我,老打我。”

溫白鈺嘴角一搐,難道不是因為你總欺負一只鳥嘛?既然想幫人家就大大方方的,說出來又不會死。

蕭祭川覺著溫白鈺這人像口老和尚手裏的金鈸,每敲一下必有回應,繼續逗他,“我一下山所有人都會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,我連浩淵書塔都不知道在哪裏,想看書都找不到人陪我一起去........”

溫白鈺沒想到少年內心原來這麽脆弱敏感,想想蕭祭川住在這人跡罕至的蒼山峰,跟一群面癱臉戒律執事和執事冷冰冰的弟子呆在一起,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,長此以往不利於身心健康。

“其實羋天門中有一些人很佩服你.......”

盡管覺得蕭祭川此人和“重度社恐”四個字沒什麽關系,溫白鈺還是花了點時間鼓勵他多出去交朋友,一直到聽見洞府外有人喊他名字。

“溫白鈺!溫白鈺!溫白鈺!”

不是一個人,是三個人在喊。

*

洞外風雪已經停歇,夜幕降臨。

血月提著盞燈走在最前面,蕭祭川並行在溫白鈺身側,走了不到一公裏就看到三道人影朝這邊馳來。

最前面的是薛懷信,他身後跟著兩名青紫校服的羅霄峰弟子。

一只白鶴飛在他們上空。

那就是南允讓鶴引他們找來的?

溫白鈺心中一緊——難道是和武巍灝方才找自己有關?是出了什麽大事嗎?

薛懷信瞧見他們兩個,唇角頓時下垂:“原來你躲在這裏啊,縮頭烏龜。”

這句話沒有指名道姓,旁人一時弄不明白他是在對誰說的。

溫白鈺加快腳步往前,主動把話接下來,“是武巍灝出事了嗎?”

身後的蕭祭川眸色沈沈,瞥了他後腦一眼。

“哼,你什麽身份,也配直呼我師兄的名字?”薛懷信倨傲的仰起頭,眼中滿是輕蔑。

溫白鈺是靈仆,自不能師兄師弟的叫喚峰中人,他原本是稱呼武巍灝劍君的,但武巍灝讓他不必這麽叫,直接喚名字即可。

武巍灝固然性格穩重,溫厚無爭,但溫白鈺總覺得面對他的時候有些難受,只是不愛多費口舌才喊了他名字,倒不是跟武巍灝格外交好。

“溫哥哥。”蕭祭川自溫白鈺身後用僅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開口:“這位是誰?看起來不是很會說話,要不我替你教訓教訓他?”

薛懷信是金丹後期,兩人打起來蕭祭川鐵定吃虧,何況在戒律堂的地盤打架,沒有十年偏枯癥做不出來。

溫白鈺轉身對他做口型——有些人就是狗慣了,不要跟狗一般見識。

薛懷信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,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被無視,愈發氣惱:“姓溫的,給我過來,耽誤我師兄的病,我饒不了你。”

溫白鈺朝蕭祭川擺擺手,示意他先回去,別管自己的事。

蕭祭川沒動:“你真的要跟他走?”

溫白鈺莞爾,柔聲安撫小孩兒:“改天我帶你去浩淵書塔看書。”

蕭祭川似是未曾料到,“真的?”

溫白鈺好笑:“難不成你還想讓我跟你拉鉤?”

蕭祭川視線下意識垂落到他身側微彎的指尖,喉結動了動,“那你有空就來找我,我隨時可以去。”

“好。”溫白鈺笑容止不住放大,突然覺得小朋友乖巧得可愛是怎麽回事?

蕭祭川覺得薛懷信這人溫白鈺著實不必相與,可自己與溫白鈺不過是有些人情未還,到底是管不到人家的事情上,便頷首道:“我先回去了。”

待蕭祭川走後,溫白鈺才朝薛懷信走去:“武道君他可是受什麽重傷?”

薛懷信沒有理他,擡手召出他自個兒的劍,二話不說將剛走到面前的溫白鈺拽了上去。

溫白鈺沒想他這麽虎,張口要喊停腳下劍已經動,倉惶之下顧不得其他,雙手死命揪住眼前人的衣服。

“放手。”薛懷信冷斥。

“你你你......不........不.......我要下去。”溫白鈺抖不成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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